【韩楚】他心匪石

4.2k+治愈向,时间在楚慈查出患病回贵州一年后

私设致歉




  他曾经不遗余力地保护我,坚定不移地等待我。

  

  余生路途且长,这次,换我慢慢走向他。



  

  年后半月往往是韩越最为繁忙的一段时间,结束了新春团拜会,在慰问演出和各大家族几场欢宴里露完脸,便要开始着手处理诸多公务。往年这时候已经乘专机往返于怒江、青岛、旅顺等地几个来回,但今年为了牵制暗处异动和打探消息,他不得不把一些任务交由底下亲信执行,自己坐镇京\\城。实际上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紧绷状态,不惜跟几个家族决裂的同时,却也不允许旁人在他身边提楚慈的名字。

  


  交情不深的那帮人吃不准韩二少的态度,大多数情况下感慨于老韩家出了个痴情种,可有限几个亲近的人却知晓其心底感情之深刻复杂,远非一个“痴情”可以概括。

  

  而把这一切看得最为清楚的裴志却在元宵节后悄然离开,对外界给出的说辞是去外地谈生意,由于涉及机密不便透露。然而只有韩越知道谈生意只是顺带,裴志的真正目的是去帮忙印证自己得到那条“楚慈曾出现在南昌”情报的真实性。

  

  四月初,以准备清明节祭拜扫墓为契机,裴志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一辆小型返程客车刷然驶过,在料峭春寒中裹挟暮色消失在公路尽头。

  

  而在那狭小且烟尘混杂的车厢内,一位与周遭乘客气质迥异的青年安静坐在后排,纵然开春仍身裹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竖起衣领遮住大半张清瘦面庞,因而俊秀容貌不辨。

  

  时隔一年后,旧人重回故地,往昔已然面目全非。

  

  楚慈坐在返程的小客车窗边,后面始终跟着一辆貌不惊人的吉普车,里面是两名龙纪威早先安排负责暗中保护楚慈的安保人员。

  


  龙处长本人尚在沉睡中,倘若楚慈大难临头定无法出手相助,然而早前拨给他的几个人都是精锐。他们出于对楚慈安全的考虑,直到临行前仍试图劝阻他放弃回京念头,毕竟他曾以己之力冲撞整个阶级,现如今又不知道多少急于巴结侯家的人想将他生擒,借此上位。双方实力悬殊,一旦被发现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而楚慈说服他们的理由十分简单:“两个曾经待我如至亲的人,我已经一年没去祭拜过了。要是今年再不去,你们说,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心寒,会不会后悔曾经待我那么好?……他们应该不会,但我应该去。

  

  我不知道韩越把他们的骨\\\灰寄存在何处,所以才选择去他们发生车祸的地点看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不然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即便当初韩越曾贴在他耳边说“你会发现我还能更坏”,可是对于他会妥善安置李薇丽与李高杨母子骨\\\灰这件事,楚慈从未怀疑过。

  

  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折磨与否他都不在意。如果终有一天了离开这人世间,能了却心底存蓄已久的念头,回到至亲远去之地遥遥一拜,即便被发现再无法活着走出这座城市,也可安然阖上双眼。

  

  傍晚夜空呈现出灰蓝色,透过颠簸的客车向窗外望去,临近市区上空阴云压低仿佛山雨欲来,天地间是一片浓稠潮湿,如有实质的黑暗。

  

  倒是挺应景的,恍惚中楚慈这样想。晕车加药物反应,胃部剧烈抽搐令他一度翻江倒海,他心知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无奈只能伸手按在肋下借此缓解少许疼痛。

  


  市中心酒店宴会厅

  


  “韩二也太不像话了,给你接风洗尘的局也能三心二意,都一年多了不会还惦记着那工程师吧!”崔家“太\\\子\\\爷”刚从国外回来也想在怒江项目里分一杯羹,今晚本欲借着机会向韩越探探口风,可满场找人没找到,便假借三分醉意对裴志吆五喝六。裴志惯常以温文大气形象示人,此刻心中纵然千头万绪,却仍不表露在外,只是伸手哥俩好似的揽住崔少爷,从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酒递给他,又给自己拿了杯,一饮而尽后笑言:“刚才在楼下见着跟人聊天呢,现在估摸还在,我下去找找去。”

  


  他缄口不言楚慈的事,一拍对方肩膀了然于胸般做了个ok手势,崔少爷遂放下心来,扬手示意他去忙。

  

  裴志不紧不慢走楼梯上楼,途经十七层时停住脚步向两侧看了看,随即拐进去伸手推开尽头包厢的门。只见半小时前已然不见踪迹的韩二少此刻站在窗前,指尖一支火星明灭的香烟。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也没转头看一眼。

  

  裴志无声呼出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垂眸望向手边那只堆满烟蒂的水晶烟灰缸,随后缓缓道:“人不会凭空消失,即使癌症中期保守治疗也有活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下去吃点东西。”

  

  韩越没接他的话头,只把那半支烟捻灭了,半晌开口声音略微沙哑道:“南昌没有就去西昌,西昌没有就去西宁,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他语调低沉平静完全听不出戾气,然而正当裴志想说句什么略作安慰时,他却慢慢地低下头,把两手ch||a进发丛间,过了很久才隐忍地吐出一个字:“艹……”

  

  那几乎是一句气声,只在末尾划过一个带着浓重无奈的尾音。裴志隐约听见韩越呼吸与声音里的颤抖,就如同止泪一般克制。但他知道韩越没有哭,长久以来寻人无果的打击、焦虑与恐惧似乎已经占据了他所有情绪,这些情绪被压抑在凌厉果决的外表之下,因为不见天日而在暗处益发滋长。

  

  “你……”裴志一只手搭在他肩头,然而彼时心头如坠铅块,自胸腔发出阵阵如有实感的闷痛,平素口才绝佳的裴先生竟一时茫然无从安慰。

  

  韩越张开手,露出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知是自言自语抑或对裴志说:“我下去转一圈。”

  


  “我就下去转一圈,车上烟味熏得难受,你们别担心。”

  

  六点多时楚慈换了件黑色外套,戴着口罩从旅店出来,身后仍然跟着两人,但他对这种保护已经习惯了,行走在暌违一年的城市街头就像普通市民一样淡然从容。如果不是担心在清明前被抓到,他甚至不会戴上那碍事的口罩。但身后安保显然没那么轻松,黑色吉普也在不远处随时待命。

  


  楚慈慢慢走到一家便利店前,可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蓦然停在店门口,举目望向对面一街之隔的大酒店。他记得很清楚这是某次韩越出差回来带他去过的酒店,偌大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菜品上满满的松露堪称奢侈。那时他默默吃着不发一语,韩越自始至终没动筷子,只是一直看着自己,仿佛能藉由此纾解满身疲惫。

  

  他吃饭了么?

  

  恍惚间楚慈这样想,但随即收回目光,转身推开便利店的门。

  


  韩越站在酒店楼下和老爷子打完一通电话,老si\令十分冷静地给他分析了一遍京\\\中局势,从头到尾没评判他一年来所作所为,只要他自己拿捏着来。挂断后韩越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站在楼下沉默半晌,随后伸手去掏烟盒,摸到兜里空无一物才想起最后一支烟已经在楼上抽完了。

  

  他长出一口气,在众声喧杂中几不可闻。不远处车河灯海流动,落入人眼尽是斑斓色彩。一切看似热闹非凡,楼上还有太多人排队等着巴结。然而韩越置身于这热闹的中央,心中所想却只是今年开春比往年冷,他那么畏寒,出门有没有多穿。

  

  他这样想着,忽然只听对面传来一道尖锐急刹。下意识抬头望去,原来是红灯时行人横穿马路,幸而刹车及时没造成严重后果。而当韩越正欲收回视线转身回去的瞬间,倏而瞥见一条马路之隔,侧对酒店的便利店内走出一穿着黑色外套身材颀长的青年。

  


  只一眼,韩越便觉大脑一片空白直直愣在原地,他心跳骤然加快,仍然强忍着不喊出声音。可却再也顾不得红灯绿灯,在无休无止的鸣笛中拔足狂奔。眼见着那背影渐行渐远,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

  

  一辆货车朝这边驶来,司机眼看刹不住闸就要撞上韩越。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自后方伸出猛地拽过他,随即两人一同向后倾去,货车擦着他俩堪堪避开风险,副驾驶上的女人拉开车窗破口大骂。

  

  裴志惊魂甫定刚要出言责问,却只见韩越不管不顾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跑。

  


  他眼看着韩越一把抓住前面穿黑色衣服青年的手腕迫使对方转过身,力道之大令对方根本无法脱离钳制。然而当韩越真正看清了那青年面容时,却如遭重挫般猝然松手,紧接着不受控制倒退两步,路灯下脸色苍白神色颓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裴志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那不远处站着的是说一不二,凌厉果敢的韩越。

  

  几乎同时,裴志就反应过来他这一系列反常举动的原因了。他喉结上下滑动,而后疾步走上前去轻声唤道:“韩越?”

  

  韩越如梦方醒般抬头望着他,继而脱力般缓缓蹲下,声音沙哑地重复着:“明明是他,我他妈明明看到了……”

  

  良久韩越沉默下来,裴志俯视他的目光闪动。

  


  只因为他看见那男人宽阔的肩膀略微发着抖,少顷终于发出隐忍的呜咽,他一遍遍重复着所爱之人的名字:

  

  “楚慈,楚慈,楚慈……”

  

  而不远处一辆黑色吉普车内,楚慈坐在后座保持着身体略微倾向侧后方的姿势,但却迟迟没有回头,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才慢慢摘下口罩,露出下唇被自己咬出的浅浅牙印。

 

 

  何必呢,韩越。

  

  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三年后

  


  “你别听他在那瞎扯,什么跟着我去怒江熟悉J委大佬,他那是被自己爹妈催着相亲催怕了。”韩越端着压轴的佛跳墙走出厨房放在饭桌上,一面掀盖子一面朝着自家媳妇儿絮絮说着:“没想到吧,自由恋爱结合的父母眼看自己孩子对婚姻大事毫不上心,也要准备包\\\办了。”

  

  一旁裴志少有的面露微愠,冷笑道:“是,你是自由恋爱幸福美满,怎么不说我当年跟着操了多少心,替你跑了多少回?怨不得后来侯瑜总说我像老妈子。哦对,楚慈,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来个事儿。”

  

  楚慈等饭的时候一直在打手游,这时候正是战局关键时刻,拨冗掀起眼皮看了他俩一眼:“嗯?”

  

  韩越心提到嗓子眼,料定素来好脾气的裴志一旦逼急了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果然只听他悠然开口道:“你离开B|J回贵州一年后,有天哥儿几个去酒店聚聚,他在楼下打电话看见马路对面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你,然后……唔……”

  

  裴志的嘴里被韩越体贴地塞满了软炸虾仁,随后只听韩老二恼羞成怒般压着嗓子道:“吃饭都堵不上你嘴,再说一句你别想跟我去怒江了,自己在家等着面对你那七大姑八大姨吧!”

  

  裴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玩笑,没注意一直沉默着玩游戏的楚慈低着头,在无人发现的角度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因为被楚工程师科普了一晚上酒精的坏处,韩二少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喝过酒,然而开心时刻自然另当别论。三个人开了两瓶酒,数韩越喝得最多,饭后就有些不胜酒力,被楚慈扶着回房休息的时候还嚷着“碗是属于韩厨娘的,谁都不准碰”。

  

  楚慈无奈笑了笑,用空调被盖住他乱扑腾的手脚:“行了,没人跟你抢,赶紧睡觉吧。”

  

  剩下的两人都不是干活的料,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把厨房勉强收拾好。裴志也刚好收到下属发过来的消息,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楚慈披上衣服说要送送他,被裴志坚决地拒绝了:“可千万别出来,你要是着凉了,韩越肯定要找我秋后算账。”

  

  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相视一笑,少顷裴志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深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韩越不会认错人的,尤其是你。即便后来着急看走眼了,一开始也绝不会认错。

  

  所以那天出现在便利店门口的人,就是你吧。”

  

  楚慈无言数秒,少顷回眸望向不远处房门虚掩的主卧,唇角露出与当年毫无二致的笑容,轻声答曰:

  

  “是我。”

  


  他曾经不遗余力地保护我,坚定不移地等待我。

  

  余生路途且长,这次,换我慢慢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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