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知何似

4.1k+治愈向,时间在嘟嘟用铁丝给闻舟做戒指之后

私设致歉




  他行走在莽莽雪原,曾一度犹如束手无策的渐冻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半边身体已经成为冰冷错乱的电路板,只能在黑暗中等待另一半肉身化为同质,直到遇见骆闻舟。

  

  那个人仿佛世间独一无二的妙手医者,又像专注老练的机械师。拔掉错开的电线,找到正确的接口,并给他无尽温暖和容身之所,令沉疴尽去,新生始来。

  



  新年假期毫无悬念泡汤,骆闻舟却因之完美避开走亲访友的忙碌。更何况费渡动辄出现于市局,从某种程度来说不失为节日福利。费总慰问爱人的同时总不忘以郎乔为首嗷嗷待哺的众人,连带技术队也跟着有福同享,没几个月愣是几乎把本市系统内第一秧歌队慰问得集体发福。以至于个别同志都对费总生出颇为复杂的情感,一方面见着美男子下意识分泌唾液,另一方面顾念体型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而朗大眼的感情从不复杂,美食当前唯有一个“吃”字。上一秒还在抱怨节日回来加班耽误了和闺蜜逛街买衣服,下一秒整个人已经陷入选择奶茶还是乳酪蛋糕的境地里无法自拔。这时骆闻舟刚好拿着案情分析资料从外面进来,悄然走到她身后,毫无征兆地弹了长公主一个脑瓜崩儿。郎乔捂着后脑勺愤然回头,果然看见那忙里偷闲寻衅滋事的中国队长:

  

  “骆队,大过节的我放闺蜜鸽子,赶公交车吭哧吭哧来加班,还要遭受上司攻击,这是不是有点过分?还有过劳肥也算工伤,你得对同志们的肥肉负责!”

  

  “嚯,吃的时候比谁都快活,胖的时候就想起来让组织负责了?”骆闻舟鼻腔里哼笑一声,拿过朗大眼手里仅剩的一枚小蛋糕,又给她换了杯奶茶:“还有我说了多少遍,连个对象都没有的人整天跟闺蜜混一起干什么?买衣服还浪费钱,毕竟你一年大部分时间得穿制服,还不如来局里加班,让组织给你温暖,让知识wu\\装你的头脑。”

  

  骆闻舟边说边在长公主的瞪视下迈着长腿远去,郎乔眼睁睁看着乳酪蛋糕长翅膀飞了,半晌回过神来,一手握着奶茶杯身,另一手捏着眼皮强迫自己不做过于夸张的表情以免细纹滋长,嘴里嘟囔着:“偷我蛋糕,长胖十斤!”

  

  但很显然蛋糕没进骆队的肚子,它被送到了燕城市局的新晋天使,出场自带明晃晃圣\\光的费总面前,外加一杯纯天然无添加的温水:“该说的话直说,不该说的别什么话都往外倒,想也不能想,听明白没有?”

  

  他这没开头没前情的一句,其实是接续方才着急开会没来得及说完的总结。进会议室前费渡才贴在他耳边暗示如果找不到线索,案情迟迟没有突破的话可以动用自己手底下的那帮人。陆局进来前骆队只顾得上在他腰上拧了把,低声训斥一句“你手底下的那帮人不许用,你更不能妄动”,等开完会回来方才补上了另一句。

  

  费渡坐在办公桌后仰头看他,料想这还没完,回到家里估摸着又要挨训,但不知道怎的想到被训还挺开心,忍不住笑着一舔唇角,捧起水杯徐徐转动杯身温暖手心:“明白了,师兄。”

  

  冬日阳光暖融融映照他侧脸,令弯起的眼尾和略微上翘唇角平添几许柔和,骆闻舟看着眼前那人,听着他拖长的尾音呼吸一滞,开会期间保持俩小时平稳的思维走势也开始随着加快的心跳起伏无定。奈何光天化日市局之内不由人心生遐思,只能咬着后槽牙凹出一个微笑,在虚空中伸手一指:“费事儿,你是不是有点欠收拾。”

  

  费渡吹开杯口一缕白烟,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凝视他,那一眼波光流转堪称一击精准直戳中国队长心脏:“唔,好像是这样的。”

  

  “……”他就知道,一切以送温暖为由的探望,最终目的都是耍流\mang!

  

  “不过你今天来没别的事情?”骆闻舟把资料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登录内网输入“顾钊”再度查看那极其有限的信息仍然毫无头绪,少顷只听费渡缓缓答曰:

  

  “有事,待会儿回公司一趟处理些事情,然后……翘班回家睡觉。”那话音里分明带着些笑意,就好像孩子因为恶作剧没被大人发现而暗自得意,这种情绪在费渡身上其实非常罕见,引得骆闻舟不由抬眸看他一眼。

  

  “回家”在大多数时候是个无比温暖的词汇,尤其当这家中成员大于等于三。虽然骆闻舟不怎么情愿把骆一锅归纳在内,但细细想来,它勉强还算是两人相识相知过程的见证,连同辣椒面撒多了的烤串,墓\\\地里一年一度的花和太多不可计数的往事一起,都是漫长时光里不可磨灭的印迹。

  

  骆闻舟颇为满足地摸了摸裤兜里那枚螺旋形戒指,一时忽觉翻越高山,幸福生活仿佛指日可待,无声一笑:“那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到楼下超市取俩快递吧,是给骆一锅和你买的零食。”

  

  “举手之劳。”费总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后慢慢吃着乳酪蛋糕,偶尔跟骆闻舟说几句话,离开时顺手拿走了带着骆队体温的外套。这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但骆队表示如果不穿走只能带着值班室原色莫辨的ju|n大衣离开。于是费总两相比较,最终退而求其次,把骆闻舟那件值班常穿带着烟草味的黑色冲锋衣套在自己的昂贵西装外。

  


  大SUV喷着尾气一路驶出燕城市局,但并没有朝公司方向开,而是调转车头一路开上高架,几十分钟后停在了费家阴森而华美的大宅门口。

  

  费渡双手垂在身侧,临走前因为被骆闻舟紧握而残存的温度已然消散殆尽,他就这么立于了无绿植的庭院良久,微微仰头朝楼上某个方向望去,半晌收回目光,向前慢慢走去。

  


  大门被推开,下午光线照进遮光窗帘拉紧密不透光的室内,令缺乏人气的大宅看起来多少带了点暖色,但仍旧森寒可怖。然而费渡早已习惯这森寒,他没什么情绪起伏,习惯性循着交错而清晰的记忆在室内走了一转,而后下楼径直走向地下室,按下密码推门而入的瞬间,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走动时皮鞋跟扣动地板发出轻响,足音在空旷室内若有回音,指尖划过柜橱、音响、带有一缕长发的挂耳耳机、扶手沾着汗渍的电椅,最终停在了墙边小小的冰柜门上。

  

  此时此刻,那一排排整齐码放标有外文,功能明确,包装无比熟悉的药物隔着层不透明遮挡与费渡无声对视。那一串有关“治疗”、“戒断”、“矫正”的名词在他脑中一一掠过,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如此平静,少顷轻轻吐出一口气,拉开了冰柜门。

  


  人的身体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见到美好事物心生欢喜,遭受打击不免难过,挨饿受冻必定觉得艰辛……每种感受触发不同情感,这是无比平凡而正常的感官传递。然而恒久的刺激令一切反常也开始变得正常,渐渐地开始无法分清自己是血肉之躯抑或可以任由随意转接连线的电路板。

  


  他行走在莽莽雪原,曾一度犹如束手无策的渐冻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半边身体已经成为冰冷错乱的电路板,只能在黑暗中等待另一半肉身化为同质,直到遇见骆闻舟。

  

  那个人仿佛世间独一无二的妙手医者,又像专注老练的机械师。拔掉错开的电线,找到正确的接口,并给他无尽温暖和容身之所,令沉疴尽去,新生始来。


  

  记住窒\\\息的感觉,加深自身痛苦,用锋利的刀子刮开伤口麻木的老茧和增生,透过血肉,深刻入骨,刮骨疗毒——这是母亲曾教给他的,他确乎靠着这点教诲加之自我发散,暂时阻止自己长成冰冷嗜血的怪物。

  

  但是没有人带他感知温暖,尝试真爱,理解何谓“牢固而长久的关系”,这些崭新的体验全部来自骆闻舟。

  

  “就算我不管着你,不每天怼你,你也长不歪。”

  

  “没有我,你也长这么大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是不是?”

  

  ……

  

  那个人对自己如此笃定,以至于当他回忆往事,偶尔会生出“也许自己当真没有完全捐弃正道”的念头,也许脱离这些影片、药\\物和电\\\击,他仍然可以在光明里坦诚地走下去。

  

  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藏在心底,微茫而可贵。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费渡慢慢伸手拿出一瓶*崔*吐药物,而后是*至*幻药,继而是一瓶安mi|an药……药物叠加逐渐在旁边小桌上摞了一排。直到最上面一层被搬空,他向下看了眼,慢慢地收回手。抱起这些药物,毫无留恋地统统丢进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

  

  虽则仍给自己留了退路,但仍然心怀一丝久违的期待。

  

  随后他无声舒了口气,坐回到那熟悉的躺椅上。

  

  他少有不看电影,不听音乐,不经受电\\\击坐在这躺椅上的经历,此刻感觉不久前被自己亲手剜出来的心口不再空旷,巨石下暗生的小虫已经被阳光驱赶得不见踪迹,这样一片空旷亮堂的地方,已经悄然住下了一个名叫骆闻舟的男人。

  

  他闭上双眼,那瞬间久违的温暖和充盈袭上心头,令他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上胸口。

  

  然而这个动作还没持续多久,手机在兜里忽而震动起来。他仿若无奈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果然看见来电显示赫然是骆闻舟,接起就是一声问询:“不是处理一点事情就回家吗,这都五点多了怎么还没到家?”

  

  费渡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看了看手机显示五点十分,遂捏了捏额角,从容答曰:“这种事我也没法控制,本来签了字就想偷着留了,又被苗苗抓了回去。”

  

  那话音情真意切还煞有介事带着点委屈,让骆闻舟狐疑之下仍觉一下午小兔崽子也作不出什么妖,于是缓缓点了点头:“那你忙着吧,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不是周五嘛,我爸妈又难得凑出一个空闲,给家里送了点东西,走的时候才给我打了电话,我问他们怎么不多说一会儿话,这才知道你还没回家。”

  

  电话那头发出轻缓平稳的呼吸,骆闻舟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叫了声:“费渡?”

  

  费渡一手搭在躺椅扶手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是错过了,等下次吧。”

  

  骆闻舟站在法医科门口目光闪动,但即刻调成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应道:“嗯,我妈说拿了挺多吃的,你拣喜欢的先吃不用等我,吃之前热一热。快递别忘了取,光吃不干活可不成。”

  

  这时费渡脸上才露出真实而放松的浅笑:“知道了,大爷。”

  

  而后没等骆闻舟回敬一句,便利索地挂了电话。

  


  其实和穆小青聊天并不是什么难事,作为“舟学”十级爱好者的费渡深谙他们母子俩如出一辙的语言体系,只要在文雅风趣中加入满满对长辈的尊敬,也能把穆小青女士说得心花怒放。和骆诚交谈只要把握好度,真聊起来甚至还挺有趣。

  

  但他们不是普通的长辈,而是骆闻舟的父母。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那抹浅淡的笑容挂在唇角,费渡站起身缓缓走出地下室,来到客厅窗边。

  

  刷拉一声遮光窗帘被掀开,远处路灯光映入眼帘,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

  


  他心中蓦地浮现出那个家中熟悉的布置,沙发上的花边遮罩,床头柜上惨不忍睹的猫抓痕,以及厨房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一切细节在脑中纤毫毕现。他看见那个人站在锅前一手叉腰品尝咸淡,听见他甩着裤腿一声咆哮“骆一锅,滚出去”……

  

  那瞬间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归属感”。

 

 

  厚重华丽的房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费渡重新发动起那辆大SUV,怀着几分无可抑制的向往向家的方向驶去。

  

  然而当他熟练地将车停在楼下车位,打开车门正欲先看方才收到的一条消息,却只听一声跺脚,楼道里不怎么灵敏的感应灯亮起,映着一人含笑站在楼道口,脚边是已经取好的快递。

  


  骆闻舟下午带着陶然出外勤,没料想坐地铁居然先费渡一步到家,取好快递发完消息就一直等在楼下,其实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燕城寒冬冷风如刀不容小觑,他脸部肌肉都冻得有些麻木。然而见到爱人仍然不自觉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扬声道:

  


  “费事儿,过来。”

  

  


评论 ( 89 )
热度 ( 1563 )
  1.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祝颜岚 | Powered by LOFTER